他一进入森林，树木都开始嘲笑他的形单影只。
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进入这间小小的阁楼，蜷缩在地板上的男孩不得不睁开红色的眼睛。
吐出一口白汽，红发的少年从破布片上支起身子。他先向背后摸索，昨天被划开的伤口已经结痂了。
于是他有理由松一口气，用从附近诊所里好心医生给的的纱布再次裹上。
下楼，经过一面落地镜，少年盖住后颈的红发一闪而过。
尽管手上还有伤，不过少年不得不把家人的盘子洗出来，毕竟这属于昨天的家务，拖到今天做本身就是要挨打的。
把盘子归位，在家里人尚在熟睡时离开，少年倚在门上长舒一口气，恰巧脸上贴的创可贴失去黏性脱落下来。
大概率不能再用了，看着抚慰过数道伤口的创可贴，少年有些伤感，他将它再次捡起来，郑重地丢进垃圾桶里。
忽的发现垃圾桶里剩着半根油条，他想都没想就捡起来。
从昨天中午开始，除了一点凉开水外，他什么也没有吃。手中的油条明显是新鲜的，油汪汪地反着光，引诱外出觅食的少年...
“汪！”
然而一只大狗把他扑到在地，探头去抢他的油条。
这可是我先发现的！
少年毫无示弱地同大狗搏斗，完全不惧怕狂犬病的威胁，几个回合下来，少年一脚踢在它的鼻子上，将它赶走，成功地守卫自己的早餐。
可怜的油条！被人类抛弃也就算了，还要被两只流浪狗争夺！
少年喘着粗气，再次看向被紧紧抓着的“油条”，在刚刚的争夺中已经变得不成样子...
他咬着牙，把它丢在地上，后脚跟狠狠地碾上去。
少年再次叹口气，走向自己的学校。
原来可以到食堂帮忙，然而由于疫情的原因，上帝又替他关上一扇窗，于是他的一日三餐便有两顿都没了着落。
天突然下起雨，顷刻间变得很大，气候变化让北国的冬季也会下这样的大雨。
少年急忙翻找准备好的塑料袋。这时一对父女与他擦肩而过，父亲当着他的面抖抖雨伞，撑开，大半罩在女孩的身上。
“呐，爸，要是这次测验考了第一，就要给我买卡O空新出的街O霸王。”
“好好好，依你。”
再拙劣的收藏家也不会搭理一块凝固的血块，哪怕他一样有晶莹作为点缀。
XXX初级中学。
每次看到这几个烫金大字，他就隐隐觉得反感。
然而不能不去，因为这是九年的义务教育，缺席的话老师就会同叔叔打电话，一旦叔叔收到老师的电话，他第一时间就会受到惩罚。
或许是因为下雨，今天没有他的同学在校门口等候他。
这也许是一种幸运，因为疼痛迟到了。
“哦，是小文啊。”躲在保安室里的班主任探出头向他招手，营造出偶遇的假象：“真巧，我也刚来，这就下雨了，快来这里躲躲。”她胸前的教职工胸牌闪亮。
少年踌躇一会儿，也躲进去，一股热气冲进他的鼻腔。
“快吃吧，就当给我帮忙的谢礼。”
少年一口咬下小半个包子，随便咀嚼两下就咽下去，久违的固体滑过喉咙的感觉让他差点哭出来。
“咳，咳，咳.....”高兴了没多久，又被生理结构连同食物一同制裁了。
“不要慌，等一会我把你送过去。”
少年点点头，精致又瘦小的像个漂亮的女孩子。
走在老师刚刚为他开辟的路上，红眼睛的少年一路无事地来到教室。
“有什么困难一定要给老师说哦，老师可不是看学生背景行事的坏老师。”
少年点点头，同老师摇摇手，走进“他”的教室。
他不打算听老师的话，先不说这关系到老师的工作、奖金和评优，单单自私地从自己的角度出发，一旦“他们”的兴致被老师打断，就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的父母，随后他们的父母就会调走老师。这样少年连最后的（____）都会失去。
原本因晨读而吵闹的教室瞬间鸦鹊无声，少年走到位置上，花瓶中插着一朵白花。
少年把举起花瓶，突然，一个男生站起来：“送你一朵小白花，预备～唱！”
全班一齐离开座位，无论男女齐唱：“送你一朵小白花，送你一朵小白花～开在你昨天新拍的黑白照，缅怀你滴垃圾～～主动接受你爷爷（奶奶）滴制裁～～”
气愤的少年把花瓶扔到带头男生的脸上，但是很快就被正当防卫的他以及热心肠的同学拉住，一桶“酿好的”拖地水浇到他头上。
痛苦既不会增长，也不会减少，它只会从一个时间点转移到其它时间点，或是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，而在转化和转移的过程中，痛苦的总量保持不变。
所以说，少年真是一个“大善人”。
待到夕阳的最后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，蜷缩在瓷砖上的少年难以闭上眼睛。
几个长得简直像是成年人般壮实的初中生把他围在角落，刚刚结束精彩比赛的上半场。
该死，我为什么要议论呢，就因为议论，才错过了精彩表演，现在我不得不解释他们的形态了。
最高的人的脚踩在少年的的脑袋上，手上拿着他绷带。
“喂，爽吗？”
红发的少年紧闭嘴巴，红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。
“该死！”一脚抽到他的脸上，接着两个高瘦的同学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提起来。
“我们这只是小孩子的打闹，不要露出一副正在被校园欺凌的样子，好吗？”
他用指甲抓挠少年颈部的伤口，把结的痂撕下来，他不满地啧舌，接着抠着：“哎呀，真是不小心，我帮你捂上。”
“我们是好朋友，记得谢谢我哦～”
少年依旧高昂着头，向他的朋友展示自己仅有的东西——他的不屈。
同学们不打算废话了，将绷带缠到他的脖子上——我可以预知未来地告诉你，下一步就是拉紧了。
“等等，你们在做什么！”老师的责问声传过来，制止了下一步动作：“已经放学了，如果还不离开就叫你们家长把你们接回去！”
为首的男生拍拍少年的脸颊：“听到没有，要叫家长了！”然后，带着跟班和老师擦肩而过。
没了支撑，没有机会吃早饭的少年跪倒在地。
“小文，没事吧？”
少年对恩师摇摇头。
“来，到办公室来，这里暖和些。”
.....
少年像一个女孩一样，缩在柔软的办公椅上，手里托着一杯热茶，头顶上的伤口被老师包扎上。
“那个，要不要吃面包。”
少年没有接，但是也不明确拒绝，暗红的眼睛里沉淀了些许黑色。
“小文...”他的老师忽然有些踌躇：“其实，等到下个星期，我要——出差了，可能...要很久才能回来。所以....要照顾好自己。”
少年看着自己的老师愧疚的样子，身体软软地靠在椅背上，轻轻应声：
“嗯。”
今晚同昨晚一样，无处可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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